close

承前兩篇由藝術史思考三井倉庫的討論---三井倉庫搬遷將造成它藝術史意義破壞,以及三井北門之藝術史有機結構,甚至可以說,沒有三井就沒有今日的北門。若我們繼續由藝術史的角度解析,則三井倉庫還有一個屬於世界藝術史的意義,尚待我們予以正視…..

I、由有相關架構的作品分析這個藝術史研究方法再看「三井---北門」

這個三井倉庫的世界藝術史意義,首先必須架構在藝術史研究法上的另一基礎,具有相關架構下的作品分析”(文獻出處可參考第一篇所載) 為出。最簡單的比喻,將同出於畢卡索的作品進行分析,可以辨認出他不同時期作品中的特色,故而藝術史家,會將他的創作分為諸如粉紅色時期、藍色時期等等!在這個例子裡,作品比較的共通架構,就是它們都是畢卡索的作品;而藍色、粉紅色等特點的命名,就是透過在同屬畢卡索這個前提下,經比較後的結果。而這個結果,也可以做為它們作品價值所在的一種宣示、陳述,也可以是作品間分門歸類的依據......

回歸到三井---北門這個「有機藝術結構」的歷史來看,我們不能忽略的是「拆城牆,並加以改建」,與發生在1900年前後這兩特點。 而由這兩點來看,在19世紀後期,拆城牆改建是西方城市的一種邁向未來,擺脫過去的現代化指標性動作。在歐陸,最大刀闊斧的兩個典範,根據學者S.E. Rasmussen在經典大作”Towns and Buildings ”一書中(第一版是M.I.T出版的)所述,當屬奧地利的維也納(Vienna)與丹麥的哥本哈根(Copenhagen)了。因此,可以說,19世紀末20世紀初,拆除舊城牆而改建的台北城,是可以與時代接近,也同樣進行拆除舊城牆而改建的維也納、哥本哈根,進行有相關架構的作品分析!

II、與維也納、哥本哈根同中存異的台北城---「形式」與「內容」 的分析

通常,我們可以將作品的比較,分成兩個層面,一是作品外顯的形式(form)”,一是作品所傳達或內涵的內容(content)”,此一分析,正是圖像學研究方法的基本動作….

1,由形式來看 維也納、哥本哈根可歸為一類,而台北城,可歸為另一典型!

維也納可以說是歐陸將城牆拆除,進行大規模改建的濫觴。一般相信,此一拆除並改建的時間點,應是1857年,並陸續發展了50年之久。由於原本維也納的城牆,是典型巴洛克時代的不規則「星芒狀」城堡(如圖一所示,參自https://www.pinterest.com/pin/36035⋯⋯)

984111_10208782531941368_4375192240957155304_n.jpg

因此拆除城牆改建後的紋理,就成了五條直線連結的不規則五邊型(如圖二所示當年的都市跡計畫,參自https://www.pinterest.com/pin/44198⋯⋯)

12417748_10208782697785514_2320810216868737738_n.jpg

而哥本哈根的城牆,則是呈現非對秤橢圓形的星芒,依著圍繞城市的水路走向而興建的(如圖三所示,參自http://www.davidrumsey.com/maps1192⋯⋯)

 

12022444_10208782730106322_4422629771510598534_o.jpg

拆除城牆後的城市紋理,也一樣保留了這道橢圓形的樣貌 (如圖四所示,參自http://www.redbubble.com/people/bra⋯⋯)

12525644_10208782737186499_1489092508531629116_o.jpg

依據Rasmussen的考據,這一拆除的開始年代,時間與維也納相近,工程延續的時間也差不多,縱貫了1860~1900年代。 台北城則在一開始,就是典型漢文化的「方城」,眾所周知,台北城可以說是最後一個漢文化的方城;而且,僅存在17年,日治政府即進行城牆拆除與改建的工作了。而完成後的紋理(如圖五,1905皆改正,參自http://gis.rchss.sinica.edu.tw/mapd⋯⋯),也正是清代方城的樣貌。由於拆除並加以改建的工程型態相仿,且三者工程進行的時間也相近(台北雖然稍晚,然而正好與維也納、哥本哈根的後期有所相疊),因此放在一起比較,是合理的!

12890907_10208782863389654_4308931274812462897_o.jpg

故由外在形式分析,可以明顯的看出維也納與哥本哈根,改建後依舊延續著不規則的城牆結構,因此可以歸為一類;而台北城,則延續了漢文化方城的結構,呈現相對規則的四方造型,因此,維也納、哥本哈根與台北城,可以說是三個 「同中存異」的案例。 而台北的異,自然是屬於北門所代表的漢文化城牆,是獨樹一格!

2, 內容分析 由這些工程的內容來看,維也納將城牆拆除後,在沿線興建啟林蔭大道、綠地、公共建築、新教堂與新住宅,故有”Vienna Ring”之美譽。沿線最有名的,當屬外觀幾乎一模一樣,但實質展出內容完全不同的自然史藝術史博物館了!!!(如圖六,藝術史博物館,第一篇網誌中所提到的藝術史大師E.Gombrich,就是維也納人,他自述小時候常常由父親帶去藝術史博物館參觀,圖片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Kunst⋯⋯)

12898221_10208782933631410_3286080268140523024_o.jpg

對維也納來說,這個Ring是個連接老市區與郊區的填補…..

哥本哈根的計畫,與維也納相仿,著重在公共建設、新住宅,綠地的興建,還有維也納沒有的開拓新興住宅區。當中最特別的ㄧ項,也是維也納所沒有的,則是由Christion Hansen興建的一座規模龐大,並與自然公園融為一體的「哥本哈根市立醫院」(Kommunehospitalet,1859-63) (如圖七,http://kh150.ku.dk/jubilaeum/kh_bil⋯⋯)。他正巧是維也納計畫的主持人Theophilus Hansen的兄長。

10271473_10208782931311352_6479695557797704515_n.jpg

台北城的改建計畫,就非常不一樣了。雖說,三者有同樣的企圖,希望能將拆除後的城牆之空間,引入新的建設。但台北城的建設內容,確有著與維也納、哥本哈根完全不同的思考,而「北門---三井」的有機組合,正是台北大大有別於上述兩大典範的關鍵。

回到台北城的在1900起的拆城牆建設,北門---三井,象徵了鐵路對城牆、城門的破壞(參考第二篇網誌);而且,此一縱貫台灣的大動脈,還沿著西城牆,一路拖曳,直到城牆西南角(今中華路與和平西路口),再轉向萬華、入板橋而去……(如圖五) 也就是說,在拆除城牆後的建設模式裡,哥本哈根與維也納,都是以馬路、綠帶、公共建築為主,少有沿著舊城牆址興建鐵路的策略。哥本哈根只有在城牆角落處,興建了火車站(如圖四右下角),並未繞著城牆走…. 更別提,這個鐵路的建設,還伴隨著公、私倉庫的興建,形成一個非公共性、具有隔離性的都市場所;在本質上,是完全有別於哥本哈根與維也納的建設的……

III、簡單的說,台北城北門---三井的有機結構,或可說是當時世上拆城牆再建設模式中的特例”……這裡是世界級的文化景觀

綜合以上,台北城在時間上與拆除舊城牆建造新建設上,與歐陸兩大城市維也納與哥本哈根相似,可歸為同一類的藝術課題進行作品比較。然而再經由前一段的形式內容兩大面相的分析後,可以發現,無論在形式上,台北市拆除後新建設的紋理,是漢文化的方城,乃大大有別於巴洛克遺存的維也納與哥本哈根。

在內容上,維也納與哥本哈根,多以公共建設為主,是大同小異的;然而,台北就大有不同了,按照城牆的比例來計算,台北市有四分之一的舊城牆---整個西牆區,是鐵路與公路併行的,(根據圖五就可以算的出來)其中的大轉角處,也就是舊火車站西側到北門這一段,是倉儲與貨轉轉運區的。這區域當中唯一能留下來的表徵,就是三井倉庫了(第一篇的重點)……

當然,台北還是有沿著城牆紋理而興建的公共建設、綠帶、甚至醫院---現今台大醫院舊院區就在中山南路邊,也就是當時的東牆所在,正是與哥本哈根相同的例子。(如圖八、參自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⋯⋯)

10363789_10208783051194349_4360787896874365458_n.jpg

事實上,台北城也有新市區的開拓,與哥本哈根一樣(圖五所示),今日的中正區、文山區就是 。台北也有環繞著城基的宗教建築,這點就與維也納一樣了,如今日中華路邊的西本願寺遺址。

整理一下,沿著城牆邊興建公共建設、醫院、新住宅區、火車站、宗教建築等,都是台北與維也納、台北與哥本哈根所共有的,稱不上甚麼特例....

那麼,顯而易見地,唯有"北門---三井"這個有機的整體環境,在鐵路地下化後,是唯一能訴說著台北城是個獨特城市之唯一跡證了……

而這種既有現代化的共通軌跡---拆城牆興建設,又有獨特文化背景---漢文化方城,及日本特殊思考---拆掉城牆而進行鐵路運輸與倉儲建設,的多元文化交融,不正顯示出台北城的獨一無二嗎!?

故、這一獨無二,難道不就是具有世界藝術史價值的文化景觀了嗎?

IV、有甚麼裡由比維持一個世界級的文化景觀重要的呢?

根據以上,當我們將北門---三井所代表的意義,放在世界藝術史尺度的都市現代化---拆城牆、建設施--下時,台北有著如此合而不同的特性。以此觀之,這一事實,內涵上有著世界藝術史的價值地位的不過,前提是,我們不能破壞這個北門---三井的有機結構囉! 那麼交通、解放北門的空間,這些理由,其價值與貢獻,是否超過這一保留具有世界藝術史價值的文化地景樣貌呢?

讓我再回到我的本行藝術史,給個建議…… 由現代藝術的進展來看,鐵路、公路、高速公路、高架橋等促成了現代主義的興起,也對現代藝術的進展,帶來了不可磨滅的貢獻。且現代主義,曾被視為人類問題的永久解決方案。(藝術史領域可參看Robert Hughes,The Shock of the New,事實上,都市發展史、景觀史上也可驗證,如Edward RelphThe Modern Urban Landscape) 然而歷史進展已經證明了,此一解決方案,根本無法永恆,交通設施的規劃與型塑,是不可能永恆不變的!!! 而這一教訓,也在這北門---三井的有機整體中,徹底地展現了!!!

事實是,當年代表前衛的鐵路,30年前起就被地下化了,1960年代起表前衛的高架道路,也在今年被拆除了。 而北門的存在,如第二篇所言,本身就已見證了交通建設的變動性與破壞性;她的歷史價值之一,就是昭告我們,要對交通建設的破壞性,心懷警惕…. 而開放空間的理由,是否能大過於保留此一"北門---三井"的世界級的價值呢? 顯而易見的,將北門開放,已經違反了北門歷史上發生過的所有歷史軌跡。更何況,此一開放設計方案,將牽動到北門現況的根基---三井倉庫!!!! 沒有符合此一場域的歷史脈絡之支撐的空間開放方案,在一個擁有文化景觀價值的場域設置,其中的問題,不言可喻……

西區門戶計畫的牽動,就更有趣了!若維持了"北門---三井"的有機現貌,那麼每個一進台北市的觀光客,馬上就可以看到此一世界藝術史層級的文化景觀,彰顯台北甚至台灣在世界藝術史上的與眾不同,試問,還有甚麼比這個更珍貴的??? 可千望別忘了,唯有將三井在現地保存,才能有藝術史上的價值、為有將三井在現場保存,才能維持北門的古跡意義,才能建構北門---三井的有機結構。也唯有為持著此一有機結構,才能保持這個世界級的文化景觀這一切,真的是價值觀的問題啊!

你再問問巴黎人,凱旋門不可親、且光芒放射狀的道路設計對交通頗有壓力,那他們要不要改建這個世界文化景觀????

這當中最弔詭的問題應該在這裡,我們有多少人,知道"北門---三井"這一有機結構,是世界級的文化景觀呢????

 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asiaunique1ar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