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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集中，花襯衫援引了一個經典的藝術史典故，即幾位來自德國的年輕藝術家，相約於對Tivoli一處同樣的景致，進行風景畫的創作。我藉此引申到藝術的風格(style)之探。
該典故乃出自藝術史大師Heinrich Wofflin(o上應有兩點，為德文，抱歉我這裡打不出來)的鉅著”Principles of Art History”(中譯為”藝術史的原則”)一書中的序言。不過在錄製時我口誤了，根據該書，當時相約於Tivoli繪畫的藝術家，總共應該有四位；而其原典，乃引用自德國大畫家Ludwig Adrian Richter,1803~1884的回憶錄。
話說回來，Tivoli這個羅馬近郊風光明媚的山城，古往今來，還真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，留下許多與此地有關的精彩作品。 如前述的大畫家Ludwig Adrian Richter，就繪幾件與此地有關的作品，如圖一。
而著迷於此地的藝術家，遠遠不只他，被譽為英國近代藝術開山大師的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(1775-1851)的風景畫中，就有不少是專為留下Tivoli倩影而作的，如圖二。
現今，我們依然能在Tivoli鎮外東北角的山路上，找到當年Turner寫生的地方，如圖三。
在豐富的自然景觀中，Tivoli的大瀑布，可算是最受藝術家們關心的角落了，近代繪畫中有關於它的作品，可說不計其數。如Carl Philipp Fohr (1795 - 1818)的作品(圖四)所示。
這個正面奔流而下的雄渾瀑布，除了畫家外，更不知感動了多少人。 如德國大文豪Wolfgang Goethe，也曾在此駐足，並為文歌頌此瀑布的”崇高”。一般相信，這瀑布與他的藝術理論---“崇高論”---的誕生，有著密切的關係。
不過，Tivoli與藝術的關係，可不僅止於她的自然風光而已；Tivoli豐富的歷史遺跡，對西洋藝術史的發展，也絕不容小覷! Tivoli是個老城，自古羅馬時代就相當輝煌，也因此，鎮上留有許多羅馬時代的遺跡。如圖五，Turner的另一張畫作中，那座佔據在畫面右側山巔上，有著恢弘氣勢的羅馬建築物遺址，正是其中一處的代表。該遺址，正是兩座相鄰，建於西元前一世紀的典型羅馬灶神與女預言家神廟(The Temple of Vesta and the Sybil)。
又前述的圖一、以及圖二中，在瀑布的上方，幾乎與瀑布合為一體的許多建築物，目前被稱之為Villa Gregorianan,又稱Villa of Manio Vopisco，也是羅馬時代遺存至今的遺跡。該別墅之現況，可參考圖六。
目前的建築，儘管多已不是羅馬時代的舊觀，但整體架構仍保留了當年雄奇特出的構想。如將建築物與水道、山勢相互交融，部分水道以伏流方式設計、而伏流處又以羅馬廊柱圍繞，成為地下通道，過了一段路程後，忽然又出現園中另一個角落，令人驚喜不斷。圖六中山壁上的拱型小孔，就是一條通道囉!
再加上十九世紀為了分洪而興建的人工水道，更強化了此區水、山、樹、石交錯綜恆、忽隱忽現的神秘氣氛。最終，所有的水道流至崖邊、傾瀉而下，甚至高達百公尺；故而，待攝影術成熟後，此一場景，也成為當地明信片的最愛，如圖七所示。
除此之外，十八世紀末、十九世紀初，隨著考古學與所謂Grand Tour運動的興起，Tivoli此處如上述的Villa Gregorianna等遺址，紛紛被挖掘出來，也對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。 好比Luigi Rossini (1790-1857)這位大師，就留有許多當時遺址挖掘出土情況的素描，如圖八。而這些場景，深深地影響了新古典主義藝術的發展。
不過呢，在當年，Tivoli最有名的，並不是城鎮上的廟宇及Villa遺址，而是大名鼎鼎，位於Tivoli城郊的Hadrian Villa---哈德良莊園囉!如圖九。
當時許多騷人墨客，不辭千里，也一定要來這裡朝聖一下，沾染沾染古代羅馬文化的氣息。沒來過這裡的知識份子，在那個時空中，感覺上就硬生生地比別人矮了一截………
坦白說，也唯有在這樣的風潮下，英國、法國等西歐國家的知識份子，才終於有機會一睹西洋文化的根源之一---羅馬藝術---的廬山真面目。也唯有這些知識份子，大量地帶回第一手對羅馬遺址的觀察筆記、手札、素描與繪畫之下，新古典藝術，方能真正地成熟、茁壯於相對遠離希臘羅馬文化核心的英、法兩國之中。可以說，若沒有Grand Tour與Tivoli，西洋藝術史就不會出現新古典主義---Neoclassic了!!!
沒錯，Turner大師，也正因趕上了這股Grand Tour的風潮，才會千里迢迢，由倫敦來到這裡，進行寫生的。他也對Hadrian Villa進行了許多素描，如圖十。
故事說到這裡，Tivoli對西洋藝術史所以有關鍵性的價值之原因，就此浮現了!就時代而言，Tivoli由古羅馬開始的Hadrian Villa、Villa Gregorianna開始，就留下了非常豐富的羅馬藝術之遺產，前者可視為當時羅馬國內所有地方藝術的精華綜合，後者可視為羅馬人獨特風景觀(可用Landscape一字來形容)的具體顯現。前者在羅馬藝術時，我們有分享過不少。當然，還有時常被入畫的The Temple of Vesta and the Sybil。 而文藝復興時，這裡有個文藝復興經典莊園的Villa d’ Este，我們在談文藝復興藝術時，也聊了不少，如圖十一。
補充一下，在這個充滿泉水的宮殿中，有一個場景---Le Cento Fontana(百泉大道)---如圖十二。當中每個泉眼都是座小雕塑。據記載，當中有91個，其內容則是取材自古羅馬詩人Ovid 的 “Metamorphosis(變形記)”，正是一場文藝復興之所以是文藝復興的典範囉!
第三個重要影響的階段，正是前文所述的大師Turner、Rossini與 Richter等三位大師在此駐足在此的巴洛克晚期與新古典主義、浪漫主義交替之時。 若各位上課時有聽到我們陳述過，文藝復興晚期開始將Landscape視為一個新的範疇，而巴洛克時代許多風景畫大師紛紛展露頭角，那麼這裡的風景畫，正好延續了這樣的風潮。 至於新古典的部分，此處許多古建築入畫、遺址的筆記等，國外藝術家、文學家不遠千里而來等，都是新古典藝術的明證。
然而，如Turner這般大師在Tivoli這裡的作品所示，在Tivoli，新古典主義轉為浪漫主義的腳蹤，竟也如此清晰，這就更令人驚異了…… 簡單的說，浪漫主義著重藝術中的情感面特質，無論是藝術家個人或是期望激起觀者心中的感動都是囉!在Turner的Tivoli風景畫中，我們已經能見到他的情感 流露了。 比對一下前述圖二畫作中左側的山與圖三現場實景所示，可以發現，他似乎把右方的山峰，巧妙地挪至左側，但左側山峰上原本的Villa Gregorianna，並未移走，而是繼續畫在左側那幾座原本應在右方的山峰之巔上。
部分研究指出，因為他覺得右邊的山峰較險峻，更能彰顯此處風景之綺旎，畫面上能帶給觀眾更強烈的感受。故而，部分教材將Turner歸為浪漫派畫家，也不為過囉!!! 更有趣的是，Turner面對風景時的簡筆畫風，也有不少學者認為是印象主義的先驅，那麼在Tivoli這裡，藝術史還能延伸到印象派了，豈不令人驚訝!!! 在這裡由偏向古典藝術轉為浪漫藝術思潮的案例，還可以由文學與音樂上得到證據。如法國浪漫主義詩人Chateaubriand，音樂家Liszt Ferenc，都曾有以此地為主題的經典作品，流傳後世。
若我們下個小結，Tivoli一地有著壯麗、綺旎的自然風光、出現了典型的羅馬藝術經典，並留予後世成為新古典主義、Grand Tour運動中必到此一遊的羅馬遺跡群、促進了新古典主義的發展。 又因為幾位大師在面對壯麗風光時的心境，進而將新古典主義的創作，導向了浪漫主義，甚至為印象主義奠下了濫觴。Tivoli竟然成為西洋藝術史一處縱貫古今的時間軸了 也因為這裡是個自然風光與人文交織共存、共榮的山城，故在藝術題材面上，無論是傳統的、古典的、田園風光、自然曠野、甚至景觀領域的題材，都能在這裡找到創作靈感的根柢，甚至宗教的，也能在這裡得到，如前述法國浪漫主義文學家就記載過這裡天主教慶典的盛況。Tivoli竟然成為了西洋藝術史內容題材上的一處靈感搖籃了……
更因著那場探索歐洲文化根源之企圖的Grand Tour---壯遊---之風潮，原本羅馬文化影響較弱的西北歐國家，竟因此重回古典傳統，甚至經由古今融合、人文與自然融合的新契機，走出了嶄新的藝術形式---新古典與浪漫主義---正是這樣形成的。
一個小山城，在西洋藝術史上，竟有著如此豐厚的價值，實在是大家一生不能不到此一遊的重要景點啊!!!
再分享三個小故事，Tivoli其實在現代主義中也有一席之地喔!在當地有個人類歷史上數一數二老的水力發電廠，如圖十三。坦白說滿聰明的，這裡的水量與落差之豐沛，是設水電廠的好場所。又這裡也是人類最早以交流電點亮燈泡的實驗地，以及數一數二老的供電電網所在。
另外，據考據，Turner當初決定搬山峰的另一個原因，有可能很單純地只是因為他以鏡子照射身後的山谷，並對鏡中影像描繪出山峰的輪廓，然後再將建物加入的結果。這個技巧，來自達文西的建議，如此對於取景框架以及景深的掌握、光影的變化，會比較容易的!若這個研究屬實，似乎就沒那麼浪漫了啊!!!
第三個小故事更幻滅。雖然當年能參加壯遊的知識份子，是要有一定”社會聲望”與”高尚道德情操的”；不過，他們的”破壞力”，有些時候不輸現代”屁孩”耶!比如圖十四，Hadrian Villa中的Sculpture Hall，是當時參加壯遊時大家必去的景點，事實上，各為現在去時，可以看到上面滿滿地都是當年這些”騷人墨客”到此一遊的”簽名”或”塗鴉”喔!!!抱歉，我去的時候此地剛好封閉維修，沒幫各位拍到....對，像Turner這樣的大師”也有”……嗯!!!年輕人嘛!!!!
最後最後，還是要老王賣瓜一下…在花襯衫第二集中我之所以引用這一小小小小的典故，其意義正在於欲帶出這一篇的內容囉!!! 我們拍花襯衫系列，是很用功的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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